不会很早

坐而不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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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王不见王,这些局领导之间,若不是开会,基本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也就这个机会,大家都站到一块儿来了。

    张文定原以为这些家伙最早要等到明天才会来医院呢,没想到居然都在晚上过来了,很显然,谁都不想被别人说闲话。

    不管平时大家感情如何,现在田金贵人都那样了,如果不过来看一下,倒显得太过冷血了——那些科长们可以现实一点,但局领导嘛,哪怕是做做样子,这个局领导班子团结的姿态都是要表示出来的。

    既然领导们都到一起了,针对这个事情,也还是要议一议的,几乎没费什么口水就达成了共识,金贵同志的病一定要治好,随江条件有限就去省里,省里不行就去京城。

    这个共识,其实也不是讨论出来,而是一个领导说要尽最大努力治疗,别人就都附和了。当然,这个费用,由局里承担。

    如果病的是个科长什么的,就没这待遇了,但局领导不一样嘛,大家都是局领导,谁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生大病呢?总不能光靠医保吧?

    在医院里,也只能说这一个问题了,别的问题是不方便讨论的。病房里有家属,还有伍爱国和司机在,众人呆了一会儿,便都告辞了。

    下楼的时候大家是一起走的,面色沉重地交谈着,但一到停车场,就都不说话了,作鸟兽散。

    戴金花见张文定的行李箱都由白珊珊拖着,就知道他来的时候没开车,说送他一程。

    张文定也没客气,准备将行李箱放在戴金花新配的车的后备箱中,司机很有眼色地下来帮忙,白珊珊则坐到了副驾驶位。

    车开动之后,戴金花就对张文定道:“你忙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休几天假,又有得忙啰。”

    “我再怎么忙,也就那些事。倒是你和程强同志,要辛苦了啊。”张文定叹了口气道,他明白戴金花的话是在做试探,便很干脆地表明自己对局长之位没有什么兴趣,然后又点出来,在旅游局内部,就只有她和张程强二人有竞争力。

    张程强虽然是党组副书记,目前排在第二,可是她是女同志,这一点也是个优势,至于李湘生嘛,虽然是党组成员,可毕竟只是个纪检组长而不是副局长,差了一截。

    戴金花叹息了一声,道:“出了这个事情,没办法呀。我那一摊子事情不多,谈不上辛苦。啊,程强同志年富力强,方方面面的情况都很熟悉,工作容易上手,应该也辛苦不到哪儿去。”

    这个话,听上去像是在叹息田金贵住院了之后她工作量就会加大了而心情郁闷,又像是在称赞张程强的工作能力强,可实际上呢,听话要听音,年富力强,那就是说一旦张程强上位,可不会像田金贵那种快要退休的心态那么平和了,到时候跟你张文定之间,怕不会斗得天翻地覆?他张程强在局里经营了那么久,方方面面都有他的人,到时候要给你使绊子,那就太容易了,你可不能大意啊。

    一番提醒,戴金花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掏心掏肺,很有几分感动人。

    张文定确实有几分感动,这个大姐说话还是很够意思的,不过在感动的同时,他也有几分感慨。

    人啊,果然都是有贪心的。

    她这话听着是提醒自己要小心张程强,可也透出了几分她对局长之位的念想。以前戴金花在局里地位超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自从张文定帮了她几个忙之后,她隐隐就和张文定成了同盟,现在眼看着旅游局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了,她那颗淡然的心也起了些涟漪,而现在局长的位置一空,她那求上进的心思就止不住地冒出来了。

    身在官场,果然是谁都不会真正淡然啊,哪怕只要有一丝希望,也不管这希望是不是自己的机会,都会去碰碰运气。

    张文定一瞬间想了许多,他也理解戴金花的心情,便点点头道:“紫霞山那边,市里催得紧,我现在是分身乏术啊……”

    他这个回答,在戴金花的预料之中,明白了他的态度是对这个事情不掺和,只守着紫霞山那一块。她也就心里有数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戴金花也听说了张文定很受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的器重,可她并不认为,他能够左右一个正处级的位置——组织部只是考察,后面还要过常委会的呢。

    不过呢,她心里又有那么个想法,张文定虽然扶不了一个人上正处,可要阻止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难度——木槿花是组织部长,组织考察那一关随便使个坏就行了,或者干脆直接否决了,借口随手都是。

    所以,尽管她目前和张文定的关系尚可,却也要先探探口风。

    车里还有白珊珊跟司机,戴金花探过口风之后,也不会多作深谈,关心了几句他的个人问题,又说了说田金贵平时的好处,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张文定父母住的那边。

    张文定道谢下车,看着车驶入马路,这才迈步走进了巷子。

    今天若不是坐了戴金花的车,却又不想戴金花他们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他都没准备提着行李箱回这边,准备明天再把从京城带的礼物给父母呢。

    张父张母对于儿子这时候跑回来觉得很奇怪,张文定便说了一下田金贵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没把在北京给武玲戒指的事情说出来。他觉得,结婚这个事情还是比较严肃的,没到最后时刻,他不想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操心担心。

    张文定不说,可他妈却由不得他,一个劲地追问他在京城跟武玲之间的进展,问得张文定一个头两个大,最后逼得没办法,只好把师父搬出来,说是师父讲了的,他婚姻还未动。

    洗了澡,躺到床上的时候,张文定才想起来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差点忽略了,田金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没向木槿花汇报呢!

    别看他现在是市旅游局的副局长,跟林业局一场硬仗中又赢得云淡风轻,可真要说起来,他在市里的靠山,算来算去,还真的就只有木槿花一个人。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是市委书记陈继恩退休前的工程,旁人以为张文定已经很得陈继恩的器重了,但他自己知道,他能够当上旅游局的副局长,还是木槿花力挺的结果。

    而且,在市领导中,也确实就只有木槿花对他还颇多照顾,可从他得到消息到现在,都过去五六个小时了,他居然想都没想过要给木槿花汇报,这实在是蠢到极点了,失误太大了!

    这个问题,性质相当严重。

    如果木槿花从别处得到了消息,可张文定却没给她报信,那说得轻点,是张文定不尊重领导,往严重了说,那就是不想跟木槿花混了!

    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两个耳光,张文定咬牙切齿了几秒钟,想了想,这才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领导,我这儿有个情况要向您汇报一下。”

    他说得直接,没有问木槿花有没有时间,本来就已经汇报得迟了,要再扭扭捏捏地问她有没有时间,那就显得太心虚了。

    木槿花声音平平淡淡,只应了一个字:“说。”

    张文定没迟疑,马上说道:“今天晚上田金贵同志脑溢血发作,现在在医院,我刚从医院出来,您现在有时间吗?”

    这时候问有没有时间,那就是表示想当面汇报情况了。而且这个话,也是一种变相的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汇报,因为自己要先了解一下情况,要自己去看过了,汇报的时候才言之有物嘛。

    不浮躁不冲动,没有听风就是雨,而是自己先落实情况,然后才跟领导汇报,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处干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她木部长强将手下无弱兵,很有识人之明嘛。

    木槿花沉吟了一下,道:“明天来办公室。”

    听到这句话,张文定放心了。

    不管木部长有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管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了,都表明她还是认自己这个下属的,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心情一放松,他才反应过来,木部长是个女的,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自己跑去汇报工作,有些不妥当啊。

    笨,真是笨!

    ……

    第二天早晨起来练完拳,张文定买了一笼小笼包一杯豆奶一瓶水,坐上了出租车,说了句市委便在车上吃起了早餐。

    取车是没时间了,老爸那台车他也不愿开。

    今天要去向木槿花汇报工作,他得赶早,然后还得回局里去,田金贵出了这么一个状况,今天局领导肯定要开个会,然后再以局里的名义把这个情况上报市委市政府——市领导肯定是早就知道了情况的,不过程序要这么走。

    虽然昨天晚上大家并没有商量开会的时间,而且办公室主任伍爱国可能一整晚都在医院里,但这并不妨碍局领导们今天的会议。

    当然了,会肯定不会开得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