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质不一样

坐而不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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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到附阳镇之后,便直奔附阳医院而去。

    这时候伤势不算严重的都在附阳医院,伤势严重的经过了简单处理,已经转往市人民医院和二医院——这是张文定在路上的时候下达的明确指示。

    要不然,伤势严重的这时候肯定也还在附阳医院等着,等他这个市领导赶到之后慰问看望了一番,才会转往市里的医院。

    张文定虽然没有分管卫生局,可他也知道,下面那些家伙真的会这么干,所以才在车上专门下达那么个指示。在紫霞山的时候,他能够不顾个人安危下悬崖去救人,在这时候,他也不会为了个人面子,而置伤者的生命安全于不顾。

    伤势严重的有四个,已经转往了市里医院,附阳医院这边还有八个伤者。

    其实这八个伤者也有人嚷嚷着要去市里的医院做检查做治疗,却被镇里的领导和村干部劝阻了——尼玛,都跑市里医院去了,张市长来了慰问谁呀!

    附阳镇党委书记孟冬寒、镇长黄中举带着一帮子人在附阳医院门口迎接张文定的到来。

    张文定下车之后,阴沉着脸,只是跟孟冬寒握了一下手,无视黄中举也想握手的举动,直接迈开了脚步,边走边问:“情况怎么样?工人的伤势都稳住了吗?”

    孟冬寒跟在张文定身边道:“按您的指示,伤势严重的都转到人民医院和二医院了,目前在附阳医院的,都伤势较轻,附阳医院组织了精干医护人员,正在治疗。”

    张文定看了一眼孟冬寒,没再问什么,继续往前走。

    孟冬寒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他和张文定是党校同学,可现在张文定是市委常委了,比以前刚当副县长的时候,可威严多了,他感到压力很大啊。

    黄中举几次都动了嘴唇,可就是没胆子直接插话。这不光是因为张文定的脸色很吓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孟冬寒这个党委书记都只回答了张文定一个问题之后就住嘴了,他这个镇长,总不能表现得压过了书记吧?

    张文定脸色阴沉,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骂人。

    附阳镇的党委书记和镇长都跑到医院来了,事故现场就不管了?那儿可是还有一个当场死亡了的人啊!

    这两个老狐狸,只知道讨好领导,就没一点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

    很快就到了病房,张文定原本阴沉着的脸也早已变成了布满担忧的凝重。他关切地询问着每一个伤者的伤情,一再叮嘱院长和医生,要好好治疗、认真治疗。

    虽然张文定不是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可附阳镇医院的院长也是诚惶诚恐,一再表态,会用最全院最精干的医护力量,保证让农民兄弟早日康复,开开心心出院。

    至于医药费什么的,院长提都没提。

    反正人是镇政府送来的,到时候少不了还得和镇政府扯几回皮子,就算是镇政府不认账,也还有农村合作医疗,医院里亏不了多少,没必要因为这个事情得罪了张县长——哪个单位没点烂账?在领导面前,一定要把医德摆在第一位!

    看望伤者之后,张文定便又要赶去陈家坝村去现场看看。

    毕竟死了人,他到了附阳镇,如果不去看一看,不合适。

    去陈家坝村的时候,孟冬寒和黄中举都表示出要一起跟着去的意思,可张文定没让孟冬寒去。他是副市长,这个事情也是政务方面的,叫上镇长就行了。

    如果把党政两个负责人一起叫去,话传到市里就不好听了——你张文定当自己是市委书记还是市长呢?

    他这个举动,也可以看作是对孟冬寒的一个保护。

    这个事情,责任由黄中举来担,你孟冬寒别背什么思想包袱。

    不过,张文定不仅仅只是叫黄中举一起去,还让黄中举上了他的车,也算是对孟冬寒表达了一点不爽的意思。当然了,他把黄中举叫上车,也是为了工作,在车上的时候,可以多了解一些情况嘛。

    反正领导做事,总是有无数理由的。

    黄中举今年三十二岁,这个年纪的镇长算是很年轻的,当然,没法跟张文定相比就是了。在安青市,黄中举也是属于很有发展潜力的干部,他不仅仅在安青市有后台,就算是在随江市,也是有靠山的。

    不过,在体制内能够混个一官半职的,又有几个没后台呢?

    黄中举不会傻到觉得自己有后台就能够挑战张文定了,所以,坐到张文定的身边,他也禁不住心里直打鼓——安青的官场上可是流传着不少张文定威猛的传说呀!

    郑举坐在副驾驶,黄中举就陪张文定坐在后排。刚一上车,黄中举就做起了检讨:“张市长,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给您添麻烦了。”

    我跟你很熟吗?张文定扫了黄中举一眼,打断他的话道:“谈谈你们的处理方案吧。开车。”

    黄中举坐到了张文定的车上,所以他的座驾就不必要开到前面带路了,而是跟在张文定的车后面。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黄中举就把事故处理的初步方案做了个口头的简单汇报,着重提到了镇党委政府对事故的重视和积极的态度,也稍稍附带了几句基层工作的困难之处。反正实际有用的话没有几句,大部分都是官场上典型、常见的套话。

    当然了,现在事故原因还没有确定,也确实不好一下子做出什么特别细致的方案,向领导表态依法处理,做好方方面面的工作,保证请领导放心、让群众满意,这才是谨慎的从政之道,才是对自己的政治前途负责任的说话方式。

    张文定只是听着,并没有表态作指示。

    黄中举很小心地观察着张文定的脸色,见张文定并没有像先前在医院里的时候那般阴沉,便又详细介绍起了事故发生后镇上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包括积极抢救伤员、派专人到现场指导村里处理相关事宜、指示派出所第一时间控制住司机陈福生等积极有效的善后工作。

    听黄中举说了许多,张文定才淡淡然地问了一句:“事故原因还没有查清楚?交警队没来人吗?”

    在安青来附阳的路上,他就听到了汇报,说那个司机陈福生无证驾驶、酒后驾驶。就算酒后驾驶派出所没设备测不出来,难道这么长时间了,连他有没有驾驶证和行驶证也还没搞清楚吗?

    黄中举看了张文定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并没有真的不说话。他在张文定微微一皱眉头的时候,正准备要开口说点什么,手机响了,接起来听了有一分多钟的样子才挂断。

    “张市长,派出所打来电话。酒精测试结果显示,陈福生确实是酒后驾驶。”黄中举看了看张文定,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陈福生酒后驾驶、无证驾驶、违法行驶,造成安全事故,公安机关将依法采取措施。”

    他没说依法拘留,而是说依法采取措施,那就是在请示张文定,希望张文定作出个具体指示。可张文定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乱下指示?

    甚至,张文定就像是没听到黄中举的这个汇报似的,话题马上就跳跃了:“村里的情况怎么样?家属的情绪怎么样?”

    其实这两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问的是事故致一人死亡多人受伤之后,村里有没有出现什么激烈的场面和情绪。但要说是两个问题嘛,也说得过去,毕竟村里的情况是一个大的范围,家属的情绪,只是个体事情。

    现在有一个副镇长在陈家坝村呆着,黄中举对于那边的情况自然是比较熟的,他知道现在死者家属和伤者家属的情绪都比较激动,刚才在医院,要不是和村干部一起先稳住了家属们,估计张市长可能会被围住。

    所以,张文定这个问题,他是真的不想回答,但不回答也不行,他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村里的情况基本稳定,同志们正在做安抚工作,乡亲们大部分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这时候,坐在前面的郑举手机响了,他接听之后,对方就直接说话了:“郑主任,我是孟冬寒。有个新情况,那个司机,陈福生,家里有两个女儿,他老婆又怀孕了,今天中午是请计生办的人吃饭。”

    郑举听到这个话,头皮一阵发麻,这计生工作也是老板分管的啊。

    那个司机因为想生三胎,所以请镇上计生办的人吃饭喝酒,然后酒后驾驶造成了安全事故,偏偏这个事故,还是在老板分管的工作之内。这一下,问题更严重了,也给了别人攻击老板的可趁之机了。

    如果仅仅只是水渠上出了事故,这个责任最多只会追究到附阳镇也就行了,而且书记镇长都不会有什么责任,分管副镇长或者包村专干把责任担了也就是了。但是,现在那个搞出事故的司机是因为想超生而请计生办的人吃饭,这才导致了酒后驾驶,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